【内容摘要】新《公司法》颁布后，市场将会迎来企业清算注销的热潮。企业注销是指企业主体在特定情况下，依法解除法律资格、登记资格或者法人资格，使企业从注册状态变为注销状态的过程。前三期我们从总体、法律责任和税务角度对五年实缴带来的影响进行了梳理分析（存入即为实缴？| 4839万户企业的五年大限-限期实缴制下企业法财税合规指引（总论篇）-专业文章-锦天城律师事务所（allbrightlaw.com）；违法概率高吗？| 4839万户企业的五年大限-限期实缴制下企业法财税合规指引（法律责任篇）-专业文章-锦天城律师事务所（allbrightlaw.com）；如何财税并举？| 4839万户企业的五年大限-限期实缴制下企业法财税合规指引（税务篇）-专业文章-锦天城律师事务所（allbrightlaw.com）），本期我们聚焦司法实践中关于公司清算中存在的具体争议问题以及各利益相关者面临的交易风险，提炼总结相关裁判规则，尝试具像化展示公司清算的具体实践样貌，同时对实践中的问题寻求一个较为体系化的解决。为后续企业注销实务操作提供有价值的思路借鉴。

【关键词】新公司法 法律责任 裁判规则 解散清算

问题1. 诉讼中公司未依法清算即被注销，诉讼如何进行？

1. 裁判观点

公司在诉讼中未依法清算即被注销，法院不能以原告不符合起诉条件为由驳回起诉，应变更当事人，以其股东、发起人或者出资人为当事人继续审理。

2. 案例指引

问题2. 公司依法清算注销后，可否以其股东为诉讼当事人？

1. 裁判观点

《民事诉讼法解释》第64条并未规定公司依法清算注销时如何处理。从《公司法》角度来看，公司注销后，股东享有公司剩余财产分配权，是公司权利义务的法定继受主体，因此对公司对外债务具有实体权利，可以作为诉讼当事人。

2. 案例指引

问题3. 公司因合并被注销，诉讼如何进行？

1. 裁判观点

公司因合并被注销，诉讼主体资格丧失，但由于其在原审中属于适格被告，故在此情形下，法院不能以无明确被告为由驳回原告起诉，应分情况变更新的民事主体参与诉讼，如有必要可以中止诉讼。

2. 案例指引

问题4. 诉讼中公司先转让股权后注销，债权人如何主张权利？

1. 裁判观点

诉讼期间，公司先转让股权后注销，应当变更公司注销前的股东等清算义务人为当事人。股权转让及清算注销的合法性不属于原审审查范围，若债权人利益受损，可另行起诉主张权利。

2. 案例指引

问题5. 被吊销营业执照但未注销的公司，是否具有诉讼主体资格？

1. 裁判观点：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企业营业执照被吊销后，其民事诉讼地位如何确定的复函》，吊销企业法人营业执照属于行政处罚。被吊销营业执照的企业法人只有在依法完成清算程序并注销登记后才归于消灭。在此之前，企业法人应视为存续，可以自己的名义参与诉讼。

2. 案例指引：

问题6. 公司依法清算注销后，还能不能提起股东代表诉讼？

1. 裁判观点

公司经依法清算并注销登记后，股东是公司的权利义务继受人，故股东代表诉讼仍具有诉的利益，应当继续审理。

2. 案例指引

问题7. 再审申请人终止且无权利义务承继者，再审审查如何进行？

1. 裁判观点

再审审查期间，如果再审申请人终止且没有权利义务承继者，法院应裁定终结审查，而非变更股东为当事人。

2. 案例指引

问题8. 公司注销或清算期间，相对人可否就未完成合同主张法定解除权？

1. 裁判观点

清算期间，公司虽然仍具有法人地位，但只能在清算目的范围内从事经营活动。登记注销后，企业便无法开展经营活动，亦丧失履行合同的主体资格。此时，尚未履行完毕的合同可能无法实现其目的，相对人可以依据《民法典》第五百六十三条规定解除合同，无需承担损失赔偿责任。

2. 案例指引

问题9. 工商登记信息与目标公司档案内容不一致，可否认定公司已成立？

1. 裁判观点

目标公司工商档案内容与各方在协议书中的约定一致，有证据证明工商登记信息有误时，法院应当进一步审查工商档案材料、相关证照等证据，综合认定公司成立情况，法院不能仅因登记信息与约定不一致即认定公司未成立。

2. 案例指引

问题10. 工商登记信息与目标公司档案内容不一致，出资人可否以公司未成立为由要求退还投资款？

1. 裁判观点

出资人以公司未成立为由，要求共同清理公司设立中产生的债权债务的或退还投资款的，法院应当按照上述标准先认定公司设立情况，再查明合作期间相关债权债务等事实。若目标公司已经成立，法院应告知当事人可以变更诉讼请求。

2. 案例指引

问题11. 清算期间股东未尽通知和公告义务，是否需要承担赔偿责任？

1. 裁判观点

公司清算，股东未履行通知和公告义务，给债权人造成损失的需承担赔偿责任。

2. 案例指引

问题12. 公司注销后，合同权利义务是否终止？

1. 裁判观点

公司注销后，不再具有主体资格，但其存续期间的合同权利义务并不会因其注销而终止。

2. 案例指引

问题13. 公司清算时，可否仅以公告方式通知债权人？

1.裁判观点

股东等清算义务人应当将清算事项通知已知债权人。这种通知必须属于有效通知，即“点对点”书面通知，不能简单以债权人公告形式代替。因通知方式不当，给债权人造成损失的，清算组成员应当对损失承担赔偿责任。

2.案例指引

问题14. 清算中股东未履行通知义务，应当以何为限承担赔偿责任？

1.裁判观点

公司清算中，股东未书面通知债权人，应当承担赔偿责任。但其赔偿责任无需覆盖债权人的全部实际损失，而是以该股东其清算中分配到的公司剩余资产为限。

2.案例指引

问题15. 债权人请求法院指定清算，如何认定公司是否怠于履行清算义务？

1. 裁判观点

怠于履行清算义务，是指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在法定清算事由出现后，在能够履行清算义务的情况下，故意拖延、拒绝履行清算义务，或者因过失导致无法进行清算的消极行为。股东可以举证证明其已经为履行清算义务采取了积极措施。

2. 案例指引

问题16. 股东怠于履行清算义务，债权人是否在法院裁定强制清算后才能主张权利？

1. 裁判观点

《强制清算会议纪要》第29条意在规定终结强制清算裁定中法院释明义务，不影响债权人的诉讼权利。不论法院是否已裁定强制清算，债权人均有权主张股东怠于履行清算义务的责任。

2. 案例指引

问题17. 公司主要财产、账册、重要文件灭失，无法清算，股东是否必然对公司债权承担连带清偿责任？

1. 裁判观点

只有公司股东怠于履行清算义务直接导致相应债权债务无法清算时，股东才需要对债权人的债权承担连带清偿责任。

2. 案例指引

问题18. 公司已不具备清偿能力，清算义务人未履行清算义务，是否仍需承担连带责任？

1. 裁判观点

如果公司出现法定解散事由前即失去清偿债务能力，此后即使股东等清算义务人未尽清算义务，也与债权人损失之间不存在直接因果关系，此时股东无需再对债务承担连带清偿责任。

2. 案例指引

问题19. 二审中股东隐瞒清算注销事项，是否属于帮助公司逃避债务？

1. 裁判观点

一审判决尚未生效期间，股东提起上诉，明知公司可能承担的法律责任，却注销公司，同时向审理法院和其他当事人隐瞒清算事项，法院应当认定该行为属于帮助公司逃避债务。

2. 案例指引

问题20. 公司主要财产为对股东的应收账款时，股东未提供清偿方案导致无法清算，是否属于帮助公司逃避债务？

1. 裁判观点

如果目标公司的主要财产为对股东长期挂账的应收账款，且股东始终不提供清偿的时间及方式，此时可以认定该股东具有逃避债务的动机，需对目标公司无法清算的结果承担责任。

2. 案例指引

问题21. 如何认定公司“无法进行清算”？

1. 裁判观点

“无法进行清算”属于一种消极性的规定，司法实践中通常难以举证。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债权人能够举证证明清算义务人怠于履行义务，如“未及时成立清算组”或“导致公司主要财产、账册、重要文件等灭失”，法院即可认定“无法进行清算”。

2. 案例指引

问题22. 股东未参与公司清算，后以清算完成为由抗辩债权人，如何认定其赔偿责任？

1. 裁判观点

股东内部关于公司债务承担份额存在事先约定的，该约定亦不得对抗债权人。未参与清算的股东应以其在清算中所获的财产利益为限，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不得以公司已自行清算为由主张免责。

2. 案例指引

问题23. 小股东是否也需要承担连带清偿责任？

1. 裁判观点

小股东需要提供证据证明其不构成“怠于履行清算义务”，否则需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2. 案例指引：

问题24. 小股东在何种情形下可免除连带清偿责任？

1. 裁判观点

小股东能够提供证据证明其不构成“怠于履行清算义务”的，应当免除其清算赔偿责任。

2. 案例指引

问题25. 公司已清算注销，债权人能否追加未履行出资义务的股东为被执行人？

1. 裁判观点

公司依法清算注销后，债权人依据生效判决在对公司申请强制执行时，除了可以请求清算义务人承担责任，还可申请追加未履行出资义务的股东承担责任。无论清算注销时其股权是否已转让，是否仍是公司股东，均不能免除其出资义务。

2. 案例指引：

问题26. 董事未履行忠实勤勉义务，导致破产清算时债权人利益受损，如何认定其责任？

1. 裁判观点

目标公司无财产可供执行后，债权人申请目标公司破产清算，由于董事未出于勤勉义务向股东催缴出资，损害了目标公司和债权人的利益。此时即使董事未参与公司清算，亦可以要求其对公司遭受的股东出资不到位的损失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2. 案例指引

问题27. 公司解散清算中，如何认定公司实际控制人？

1. 裁判观点：

解散清算中，公司实际控制人的认定以其所行使的表决权为主，以当事人之间因其他安排而形成的支配性影响力的审查判断为辅。

2. 案例指引：

问题28. 公司无法清算时，债权人起诉清算义务人，诉讼时效何时起算？

1. 裁判观点：

《公司法司法解释（二）》第十八条第二款规定：“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和控股股东因怠于履行义务，导致公司主要财产、账册、重要文件等灭失，无法进行清算，债权人主张其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清偿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依法予以支持。”

《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第十六条规定：“公司债权人以公司法司法解释（二）第十八条第二款为依据，请求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清偿责任的，诉讼时效期间自公司债权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公司无法进行清算之日起计算。”

2. 案例指引：

问题29. 法院裁定无法清算后，债权人起诉清算义务人的诉讼时效如何计算？

1. 裁判观点

实践中，债权人一般难以证明公司无法清算并对自身造成损失。因此，债权人通常直接向法院申请对公司强制清算，并以法院终结强制清算的裁定书作为依据，另行起诉清算义务人承担责任。在此情形下，诉讼时效从法院做出的无法清算终结强制清算程序的裁定书生效之日起算。

2. 案例指引：

问题30. 债权多次转让中，债务人出现法定解散事由的，诉讼时效如何计算？

1. 裁判观点：

在债权多次转让过程中，如果债务人公司出现法定解散事由，诉讼时效自债权人知道其债权受到侵害的事实之日起计算。若债权受让人为专业机构，其取得债权时即应明知债务人无法清算的事实，故其诉讼时效自受让债权之日起计算。

2. 案例指引：

本文撰写 刘嘉浩、蒋宇涵、刘睿思亦有贡献

参考文献

[1] 最高法院关于公司清算的41条裁判规则详解

https://m.thepaper.cn/baijiahao_14673520